河岳英灵集
此书分上﹑中﹑下三卷。《叙》称“起甲寅(开元二年﹐714)﹐终癸巳(天宝十二载 ﹐753)”﹐一本误作“终乙酉(天宝四载)”。它选录了这个时期自常建至阎防24家诗234首﹐今本实为228首。由于选者具有较高的理论水平和艺术鉴赏能力﹐选录标准又非常严格﹐因而在唐人编选的唐诗选本中历来最受重视﹐影响深远。
在《序》中,殷璠回顾了自梁至唐的诗歌发展道路,他把自梁以来二百多年的诗歌的发展分为四个时期。以为自萧梁至武德,中间包括陈隋两代,都是“尤增藻饰”,只重视词采的华丽;唐开国以后,也仍然沿着齐梁的老路走,一直到贞观末,才开始有了转机。高宗、武后共有六十多年,殷璠称之为“标格渐高”,大约因为这个时期有了四杰和陈子昂,已经不完全是亦步亦趋的按照前朝的式样作诗了。接下去,是睿宗景云时期,殷璠认为是“颇通远调”,当时,沈、宋和李峤、杜审言已经建立了律诗的格式,张说、张九龄、贺知章已显露新貌,及至孟浩然、王翰等扬名之后,盛唐之音已在形成之中,故有“远调”之说。这是殷璠对《文选》以后、玄宗之前一段时期诗歌发展的简单的概括,也是符合诗歌发展实际的。开元﹑天宝之际﹐是唐诗繁荣兴盛的时期﹐也是中国古典诗歌的音律和体裁发展到成熟的阶段。殷璠真正要编选以使之流传后代的正是开元十五年以后的诗歌。《序》中说:“开元十五年以后,声律风骨始备矣。实由主上恶华好朴,去伪从真,使海内词人,翕然尊古,有周风雅,再阐今日。”
在这段话里,接触到了几个问题,一是盛唐诗歌的声律风骨是从开元十五年(公元727年)起成熟的。这时盛唐时代的主要诗人李白、王维都已二十七岁,高适、岑参、李颀、王昌龄、崔颢等也届壮年,在诗坛崭露头角。他们的出现,以新气派、新诗风,使唐诗展现了新的气象。
其次,殷璠把盛唐之音的形成原因归之于玄宗的爱好与影响。这自然有些把问题简单化了。一代诗风的形成,绝不会仅仅决定于帝王的好恶,而是经过长期酝酿、探讨以及创作实践的结果,它的原因是复杂的。但帝王的艺术倾向及其由此产生的号召与提倡,对艺术的发展所产生的作用,也是不可低估的。玄宗即位之初,确如殷璠所说,“恶华好朴,去伪从真”,并从政令上对华丽的文风施加了批评和限制。在所下诏令中曾说:“我国家效古质,断浮艳,礼乐诗书,是宏文德。绮丽珠翠,深革弊风。必使情见于词,不用言浮于行。”(《玄宗禁策判不切事宜诏》)。又因为“进士以声韵为学,多昧古今”,敕令改变考试内容(《玄宗条制考试明经进士》)。这些诏令既然事关士大夫的科举前程,自然对革除浮艳诗风产生了相当的作用。
此外,在这段序文里,殷璠还把“风骨”视作盛唐之音的基本特征。不言而喻,这也是《河岳英灵集》选诗的重要标准。但是只简单举出“风骨”二字;毕竟太笼统了,他深恐未来读者对此发生误会,因而在《集论》中又作了一番具体的阐述:“璠今所集,颇异诸家:既闲新声,复晓古体,文质半取,风骚两挟,言气骨则建安为传,论宫商则太康不逮,将来秀士,无致深惑。”(《集论》)
选者在“叙”和“集论”里论述了诗歌形式和内容之间的关系﹐认为“伶伦造律”﹐“为文章之本”﹔“文有神来﹑气来﹑情来”﹐“气因律而生﹐节假律而明﹐才得律而清”﹐所以诗人“不可不知音律”﹔但又不可“专事拘忌”﹐流为“矫饰”。他批判了齐 ﹑梁以来诗歌“理则不足﹐言常有馀﹔都无兴象﹐但贵轻艳”的不良倾向﹐指出唐代诗歌正是在纠正上述诗风中“去伪从真”﹐逐步向前发展﹐到了开元中期“声律风骨始备”。殷璠评诗注重“风骨”和“兴象”。他选录的标准是“既闲新声﹐复晓古体﹐文质半取﹐《风》﹑《骚》两挟”﹔“如名不副实﹐才不合道﹐纵权压梁﹑窦﹐终无取焉”。由於有比较正确的观点作为指导﹐通过选诗以标举其论诗宗旨﹐书中所选﹐ 虽因当时的条件限制﹐不可能蒐罗得很全面﹐但这个时期的一些主要诗人如李白﹑王维﹑孟浩然﹑王昌龄﹑高适﹑岑参﹑李颀﹑崔颢﹑崔国辅﹑祖咏﹑储光羲﹑常建等人的优秀诗篇都能入选﹐基本上反映了盛唐诗歌的面貌。书中没有选及杜诗﹐可能由于杜甫蜚声诗坛﹐较迟于上列诸家﹐当时还没有篇什广为流传的缘故。
书中略仿南朝钟嵘《诗品》﹐对入选各家诗歌的艺术风格都作简括的评论﹐其中有不少精辟之见为後人所称述。这种把评和选结合起来﹐在体例上实属创举﹐为後来许多评选本诗文集的漤觞﹐但由于此书自序说“分为上下卷”﹐陈振孙《直斋书录解题》﹑马端临《文献通考》也都著录为2卷﹐而明代毛晋﹑清代何焯都曾有手校抄本为2卷本﹐因此也有学者认为今本3卷是後人“推测其意似以三卷分上中下三品”﹐并非编者原意(孙毓修《河岳英灵集校文》引黄丕烈说)。
《河岳英灵集》有《四部丛刊》影明翻宋本﹑汲古阁本﹐通行的为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﹐收入《唐人选唐诗(十种)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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