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光在《资治通鉴》一书中记载秦二世胡亥自杀前,曾向受赵高之命,前来逼死的阎乐提出过四个要求。
然而,四个要求却全被阎乐驳回,之后,见胡亥还在磨蹭,阎乐麾兵进逼,胡亥再无退路,只得自杀,死时年仅23岁,在位也仅3年,不久,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在历经短短二世就灭亡了。
那么,作为皇帝,胡亥为什么最后被逼自杀?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在帝国,秦朝为何二世即亡?带着这两个问题,我们可以深入《资治通鉴》,探究一下这个悲惨结局背后的那些不太为人觉察的细微原因。
胡亥
中国历史上的皇帝,最奇葩的要数秦二世胡亥了,他的奇葩并非人们评价的孱弱、愚蠢、残暴,而是超乎寻常的另类,和极度缺乏的自知之明。
可以说,胡亥就是一个出产于三秦大地的超级鸵鸟,永远把自己的头埋在沙里,置身美好的真空,或者制造美好的真空,让自己在无限美好的想像中死去。
如果是一个寻常人,这样浑浑噩噩的自我作践,无非自己一世,与人无碍,或者至少不会害人。但他是个皇帝,手掌生杀,脚踏天下,他这一鸵鸟,遭殃的是却是秦朝的江山,和无数因此而涂炭的黎民百姓。
我们知道,前209年的夏天发生了一场并非有所预料的变故,华夏大地一言九鼎、至高无上的始皇帝,在寻求长生不老药的归途上遽然去世了,这虽然让习惯了有他发号施令的那些人一时不知所措,权力中的瞬间成沉入一种真空。
秦始皇
中国历史常常惊人的相似,越是措手不及的变故,越会有反常的结果,秦始皇越是去世得突然,事情的结果却越是不会按照他最初的想法和既定方针落实。
是的,他最信任的丞相李斯和最倚重的太监赵高改变了他的安排,他们通过“沙丘矫诏”,推翻了秦始皇的既定安排,赐死了本来可以继位的扶苏,和对秦始皇和扶苏以及秦朝政权忠心耿耿的大将蒙恬。
秦始皇虽然在世时没立太子,但这个有希望继承皇位的,那些文武百官、忠臣良将应该是知道一点的,或者说,秦始皇生前一定作过一些预安排,至少不会不同亲近重臣谈及的。
而事情的极端吊诡处在于,赵高手指一挥、遗诏一改,就将胡亥这个玩主送上了龙椅,轻巧得让人不肯相信。但政变毕竟成功了,而且确实是非常轻易就成功了。
其实,政变之所以如此轻易的成功,有一个不易觉察的原因常常被人忽略,那就是秦始皇本身的好恶和矛盾。
从秦始皇死前的一些安排来看,他对扶苏是又爱又恨的。在有些人眼里,安排长子扶苏到北边监军,抵抗匈奴,这是锻炼儿子,功课安排,这是上位的预兆。
扶苏
然而,稍稍仔细阅读《资治通鉴》就会发现,扶苏去蒙恬军中监军的原因,是扶苏的言语惹恼了他的父亲,秦始皇坑儒,扶苏谏曰:
“诸生皆诵法孔子。今上重法绳之,臣恐天下不安。”
秦始皇闻听大怒:
“使扶苏北监蒙恬于上郡。”
此时,为秦始皇在位三十六年,即公元前211年,离他去世仅仅一年。
这透露出什么信息?秦始皇厌弃扶苏。
而仅仅数月之后,秦始皇开始他一生最后一次出巡,同行除李斯、赵高外,还有胡亥,《资治通鉴》记载说:
“始皇二十余子,少子胡亥最爱,请从;上许之。”
一对比,很明了,秦始皇最爱胡亥。
然而,这却是一种误解和错觉。
父亲疼满崽,这是一种传统和习惯,否则就不会出巡都带着他了。
既然出巡都带着胡亥,却几乎同时把扶苏安排到北方戍边,在朝廷内外,自然造成一个喜胡亥而厌扶苏的印象,这也自然成为了人们争相议论的话题,和自以为是的舆论风向,尤其是在皇帝风烛残年、立储势在必行的关键时刻。
李斯
这也是后来,赵高赐死的假诏书一来,扶苏连问都不问就立即自杀的原因,因为在扶苏的印象里,父亲是极度讨厌自己的,讨厌到不想让自己再活在这个世界上。
连扶苏都这么认为,百官的感受还会有什么更大的不同么?虽然这只是一种自以为是的舆论。
所以,赵高之所以敢矫诏、能成功,敢在秦始皇尸骨未寒之际出这样一个极易戳穿阴谋,利用的,正是这种舆论基础。
不过,在做了三十七年王和皇帝、以偏远之君入主中原的一代霸主秦始皇的心底,他对江山稳固的安排,是不可能如此之傻的,他对权力传承的期望,也来会如此之低的,他虽然曾经讨厌过扶苏,但讨厌的不是儿子,而是儿子心里的那份在他眼里如同软弱的仁慈,正如他喜欢胡亥,不过是老父亲喜欢小儿子,至于江山社稷所要移交的人,却不是这点小意气能够左右得了的。
因此,秦始皇临死前的遗诏,明确扶苏为太子,确定其继承的资格,将手中无上的权力和广阔的江山,传给了他真正信赖的长子扶苏,因为只有他,才能守得住这份家业。
然而,误解和阴谋,改变了他的想法和安排,一个生于深宫之中、长于妇人之手、长期在蜜罐里泡大、至今还乳臭未干的小屁孩,接过了这根硕大无比、威力无限的权力接力棒。
因此,名不副实、德不服众、能不配位的胡亥,尽管躺在金山银山无限美好江山之上,却注定会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。
后来的事实,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。
赵高
胡亥上位不久,曾对赵高说过一番“高论”,他说:
“夫人生居世间也,譬犹骋六骥过决隙也。吾既已临天下矣,欲悉耳目之所好,穷心志之所乐,以安宗庙而乐万姓,长有天下,终吾年寿,可乎?”
意思是说,人生在世呵,如同驾着六匹骏马飞驰过缝隙一般的短促。我既已上位,就要听耳朵喜欢听的、看眼睛喜欢看的,尽情享受我所喜欢的一切,直到生命的终结。
通过这段话,去想像一下说这句话背后胡亥的那副嘴脸,可用八个字形容,那真是:小人得志,利令智昏。
而赵高的回答更是让人“大开眼界”,他说:
“此贤主之所能行而昏乱主之所禁也。”
这是贤能的君主能做,而昏乱的君主所不能做的事情啊。
这对君臣的一问一答,思想观点何其相似乃耳!真是有其君,必有其臣;有其臣,必有其君。这样一对奇葩君臣,能把江山社稷糟蹋何种程度,真是不难想像。
因为此,后来胡亥治国过程中所有的昏招都能让人理解。为什么?神经病人还能做出什么正常的事情来么?
胡亥
于是,他首先将他的二三十个兄弟姐妹全部杀掉,一个不留,为的是不让兄弟姐妹们议论自己;
接着,把李斯以下秦始皇时代的功臣良将全部杀掉(当然,赵高除外),为的是让“贫者富之,贱者贵之”,换一批属于自己的亲信;
又广泛征调民役,重启因为秦始皇去世而停止的阿房宫那巨大劳民工程;
为了自己奢华的享乐和欲望的驰骋,胡亥上位后,与其父秦始皇时代相比,赋敛更重、苛政更猛、刑法更毒;
最可笑的是,当天下大乱,许多郡县纷纷揭竿而起,那些自东边回来的谒者(官名,为天子传递信息的使者)报告百姓造反的消息时,胡亥竟将他们全部抓起来,下狱治罪。
后来的谒者,便学乖了,无论山那边乱到什么程度,回来都一律报告:
“那边不过一群鸡鸣狗盗之徒,地方官追捕他们,已经全部抓获,皇上大可放心。”
胡亥一听,高兴了,自我陶醉如一个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。
因此,后来的“戍卒叫,函谷举,楚人一炬,可怜焦土”便不可避免的发生了,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,而又事在必然。
胡亥自杀前,曾向阎乐提出了四个要求:
第一个要求:“丞相(赵高)可得见否?”
阎乐回答:“不可。”
接着问:“吾愿得一郡为王。”
阎乐不许。
又问:“愿为万户侯。”
不许。
再问:“愿与妻子为黔首(平民),比诸公子。”
不许。
于是,国破人亡。
如果以一个非正常人去看胡亥,这一切都是正常的;
如果以正常人去看胡亥,他所有的言语、表现和决断,却都是非正常的。
秦朝二世而亡,根本原因,就是因为这种非正常人的非正常行为所致。
荒诞不经的结果便是众叛亲离,滇剧中有一句台词:“孤王头上长青苔”,大概说的就是胡亥这种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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