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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年来一共发生过几次洪水(30年发生的几起洪涝灾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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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1年之前,我对洪水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。我家出门50米就是郝家山水库,上浅下深,我儿时的亲水平台也仅局限在水库上半部分的平缓处。可以在近水处玩,但是绝不可下水洗冷水澡,这是家里的铁律,如有违背,必遭一顿毒打,全湾绝不会有人帮你求情。

不仅是水库,塆前塆后所有的水塘,均不可下水。因此在水边长大的我,到现在都不会游泳。不能下水的原因很简单,水能养鱼,亦能淹死人。我奶奶经常指着水面跟我说,某某在这儿淹死的,死的时候才不到多少岁,云云。不过我印象最深的,是一对婆媳吵架,媳妇跑到水边欲寻短见,公公死死拉住媳妇的衣服,虽然没有跳水成功,却引来无数人围观,一时沦为笑谈。

当然这种用带有表演性质以寻短见的形式来赢得家庭话语权的行动,水库是很温和的。真正水库作妖的时候,我也见过两三次。一次是水库溢洪道泄洪,把我围观的一位堂姐给冲了下去,所幸救上来及时,受了点轻伤;另一次是冬天打鱼的时候,一位打鱼的堂叔用力过猛,转身不及,把自己打进水里去了。这可好玩了,先是一帮人七手八脚把他救上岸,又就近点燃了一个罗堆(谷垛)取暖,这才缓过来。不过我最怕是水柜边上的水闸,当溢洪道失去作用后,要清库的话,就得从拧开水闸。瞬间水面上会出现一个漩涡,投进任何大小物体,都会被吞噬。这让我联想到百慕大三角洲的恐怖,因此以后只要水面出现了漩涡,我就会躲得远远的。

但是总有一些调皮的孩子,他们生在这么大的水面边上,哪怕不允许下水游泳,在近水边上摆开队形,集体狗刨也是很壮观的。对于这种情况,家长一般也不会跟孩子讲什么水是氢氧化合物的大道理,通常他们会就地取材,有的是扯一段柳条,有的是掰一段竹条,有的拉一根狗儿刺,先往孩子白花花的屁股上洗刷刷几下再说。一阵鬼哭狼嚎之后,水库边就安静了。不过我有一位堂叔对这种野蛮粗暴的教育方式很不敢苟同,有一天上午,他听人说他家的孩子正在水边练习俯卧撑,他也不作声,偷偷来到水边,直接把孩子放在岸边的衣服拎回家去了。我这位堂弟发现自己衣服被偷之后,竟然心平气和地在岸上桑叶地里熬到天黑,才双手捂着裆趁着夜幕潜回家里。据说他回家后并没有发生什么鸡飞狗跳的大事件,只是他自此以后,就算有人用轿子抬他去水边,他都是坚决不去的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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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就这样在水边望水兴叹地成长到了1991年。那一年我刚参加完小升初考试,天就像一个失禁了的病人一样,淅淅沥沥地滴个不停。那一场大雨下得我心烦意乱,最主要的原因是要上初中了,是去远一点的孔坊中学去就读呢还是去近一点的红山中学去读呢?我难以抉择,专门跑去孔坊中学看了一下。那一天仍然下雨,往孔坊中学的田间一个水塘边,雨水把路面浇成了一个牛背脊,我那有点无齿的解放鞋打滑,差点就跌入里边的塘里,差一点就拜师未捷身先湿了。到了学校,学校里也是一片泥泞,水沟里翻滚着枯枝败叶。回家的时候,从下湾到上湾的道路被水淋成了糊状,掺和着从旁边猪圈里渗透出来的黑水,像极了黑暗料理。

回到家里,打开电视,电视上能收看到的几个频道里,几乎都是各种赈灾义演。台上清一色白T恤的演员们又唱又跳,不一会儿主持人就哽咽着报告说,台下的某企业爱心捐赠了多少钱,诸如此类,持续了好多天。对于我家来说,突然有一天我父亲接到通知说,要求他和我们村的壮劳力们去难作堰和八仙畈挑沙。这两个村位于西河岸边,十几公里的大堤没有战胜洪水,沿河成片的良田被漫灌。水退后,田里几乎全是河沙,据说沿线的金铺、石镇几个乡镇全都是这个样。许多年后我骑着破摩托在西河堤上兜风,两边良田以万亩计,这在当年没有重型机械的情况下,仅靠肩挑手提,得需要多少人工啊?我自此对人定胜天这个词,笃信不疑。

虽有各种不情愿,我还是到孔坊中学上学了。学校上体育课的时候,也会安排往河堤上跑。有一次,几个小伙伴相约脱鞋下河(主要是因为边上有女生,不然裤子也会会脱掉)。那一天的西河水清澈平缓,水底细沙闪烁着光芒,人踩在上面,几乎感觉不到流动。我决定走到河对面去看一下,刚行走到河面中间,就发觉有些不对劲。水的流速并没有增加,水面也只刚刚没过脚踝,但是奇怪的,脚底下的细沙踩不得力。站稳不到几秒钟,脚板底下的细沙就像被人挖掘了一样,缓缓流失,又不见惊涛骇浪,但是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就是让你无法立足。越往水中心处走,越是感觉到这股神奇的力量。我一个踉跄,撑进水的手下的沙子竟然也被无形的力量吸走。我又想起了我奶奶给我讲的水鬼找替身的故事,心里想着这是哪家的水鬼,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也想对我下手?吓得我连滚带爬地回到了岸上。其他的小伙伴们玩得正酣,完全不像有危险逼近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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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谜一样的故事我很快就忘了,到了1998年,我又一次在西河边上遇险。那一年夏天,我的父亲刚去世,几个朋友拉我到难作堰段的河堤上散心。彼时我国三江流域正遭遇新一轮的强降雨,英山虽有波及,但明显没有1991年那样猛烈。我站在河堤上,望着对岸罗田花屋河发愣。有朋友建议下水,我仍然没有学会游泳,但是禁不住没有人管啊,就作势趴在一棵枝干伸入水面的大柳树上,脚就放在水里舒展开来,图一个凉快。

然而我童年百慕大三角洲噩梦降临了。从上游漂流过来的各种泡沫在所在的柳树底下汇聚、舞动、跳跃,最终形成了一个暗灰色的大漩涡。这个漩涡在高速运转的同时,形成了一股具有撕裂能力的暗流。我判断这个漩涡的主要任务,就是想先锁捆住我的双腿,然后把我从树上拖进水里。我当然要与这股力量殊死搏斗啦,一面死死地抱住树干,一边忍住不向旁边朋友呼救。暗流越来越急,我一边抱紧大树,一边在脑子里设计剧情:这时候要是从树上游过来一条蛇会怎么办?要是有一只蜜蜂要扎我的手怎么办?要是这棵大树被连根拔起怎么办?事实上没有那么多怎么办,估计这股水下势力自知讨不到便宜,不一会儿,漩涡不见了,暗流消失了,远处的朋友也像没事人一样,正在水里悠哉呢。

不过这一年总体形势不太好。离英山500里外的武汉市,大水真的冲到了龙王庙,而差不多同样的距离的九江大堤决口后,敬爱的朱总理大骂豆腐渣工程、王八蛋工程,人民子弟兵用血肉之躯,舍身救人。英山县也享受到了灾区的待遇,那一年秋天,家里从村里领回了全国人民捐赠过来的衣服。衣服成色较旧,但是我们农村人哪讲究这些,一塆人各种衣服穿在身上,就像是时装表演。我所在的学校也组织了为灾区捐款的活动,一个父母在外面打工的孩子,一个人就捐了20块钱,引得大家侧目。20块钱在当时不算是小数目,因为我只捐了5块钱。

后面的故事,就平顺多了。我从山里出走,南下东进北上,把中国偌大的版图走了个大半,水库和河里的水已经不再是我奢侈的理想,江水海水里洗个脚就如同在家里打开水龙头一样平常。最后,我在黄州遗爱湖边上安下了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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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年6月,暴雨又袭击了英山县。我第一次在新闻联播里看到了我那爱得死去活来的家乡,洪水直接冲向了一栋楼房,楼房在镜头里迅速垮塌。这个画面在各个微信群里反复出现,据说这栋房子的主人因此还成了红人,因为但凡到英山慰问的中央、省、市各级领导,都要到这户人家去坐一坐,安抚一番。朋友圈里说,英山县城因水泵故障停水,超市里矿泉水脱销,城区居民要到附近乡镇挑水,几所学校的学生正常饮水都成了问题。那一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发起募捐,在黄州的英山人200多人一夜之间捐了近3万块钱。这些钱,一部分买了货车的矿泉水,另一部分折成现金和米面粮油,由我代表回英山送到了杨柳、南河几个受灾村的手上。

住在遗爱湖边上,与美景相伴共生的是水患。每当夏天来临,这种感觉就特别明显。在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湖里的鱼因为湖水不制冷就拼死抗争,一股鱼香肉丝的味道,十里外都能闻得到。一到雨天特别是暴雨天气,遗爱湖边那就热闹了。湖里的鱼成群地逃逸,有许多人在岸边顺手捞起,鱼儿还没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气,就已经成为酸菜的良朋了。不过暴雨后的烦恼总是多过欢乐,首先就是附近地势较低的几个居民小区,一准就会成为泽国,原因是湖水水位高过小区,暴雨后总是倒灌。这个地下管网的问题,政府也总是在设法解决,但囿于改造成本的问题,一直没有得到彻底地解决。小区里被淹,路面上也好不了哪儿去,基本上是逢雨成河。有些嘚瑟的车主喜欢在水里快速通过,以扬起一波水花为乐,丝毫不管不顾路边是否还有人群。每年这个时候,水里捞起的汽车牌照数以百计。为什么下雨就会掉车牌?那一种代替扳手拧掉螺丝的力量和它背后的逻辑是什么?我到现在还没有捊清楚。

7月以来,受持续强降雨影响,外洪内涝双线夹击,市区防汛抗洪救灾形势异常严峻、任务非常繁重。据气象分析,今日至9日仍有暴雨到大暴雨,局部特大暴雨,致灾风险高。这座城市将与我共度余生,因此每年汛期,我都会成为防汛队伍中的一分子,为保护城市安全出一点力。这几天,我也一直作为一名志愿者,在小区和社区各个路面巡逻,负责交通劝导、物资及人员转运等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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